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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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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意提點一下靖王,是因為他自信這些日子安王府必定如溫波暖渠,半點破綻也盯不出來。且他們勢力有限,很難一邊粉飾著太平,一邊背地裏搞小動作。明為提點,實則是為了徹底洗清安王府的嫌疑。祁昭很慶幸,此事沒有讓蘭茵知道,也沒有讓她插手,不然現在該擔心哪一處抹得不平整,會露出破綻。

祁昭有意無意在只言片語間將自己和父親劃作了同一陣營,說出的話也格外真誠摯意。由此也激發了祁長陵向自己兒子示好,諄諄叮囑了祁昭註意休養,還特意讓封信隨侍左右。祁昭只在祁府裏住了一日,就搬去了東盛巷別苑,祁長陵只客套了幾句便由著他去,畢竟祁府宅院深,祁昭住在這裏各種魑魅魍魎不好上門。

果然,只到了別苑沒一個時辰,襄王就攜帶厚禮親自登門。

祁昭一邊招待著,一邊心想來得這麽快,消息可是夠靈通的。

“聽聞安王遇刺,祁侍郎卻受了這無辜殃及,本王心中不安,特意來看看,可沒有大礙吧?”襄王撥弄著茶甌中的梗葉,君山銀針的清苦香氣緩緩流散出來,品其味便知是臻於上乘。

祁昭早想好了應對之策,慢吟吟道:“皮外傷倒是無礙,只是心中存疑,究竟是誰要下此毒手?”

襄王盯著他看了兩眼,神色凝重像是在思索些什麽,驀然又盯著他,問:“你不會懷疑本王吧?”祁昭不語,他淺淡地冷笑:“這麽個敏感關頭,我是瘋了才冒頭幹這樣的事,當本王是蕭從瑾那個笨蛋嗎?”

好一招禍水東引,祁昭順著他的話往下說,疑思反問:“襄王以為是靖王幹的?”

襄王沈默了會兒,內斂著忖道:“他是蠢,但也不至於蠢到這地步。除非……”他的眼睛亮了亮,透出些森冷的銳利:“醉翁之意不在酒,原本就不是為了要安王的命,而是為了嫁禍與旁人。”

祁昭道:“這我就不明白了,襄王與安王府素無往來,也沒有恩怨,他如何能嫁禍得了你?”

襄王譏諷地勾了勾唇,“就因為眾所周知因為鳳閣一事,靖王與祁大夫同安王府結下了恩怨,但凡安王出個什麽差池,靖王和祁大夫都脫不了幹系。而靖王雖蠢,祁大夫卻深有城府,斷不會幹這樣的蠢事。所以一旦事出了,對靖王和祁長陵的懷疑過後,很自然便會往本王身上拉扯,畢竟舉朝上下都看在眼裏,本王已與靖王勢同水火。”

祁昭故作深沈地品味了他的這番話,點了點頭:“如果真是這樣,那麽唯今之計不能貿然行動,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……”他溢出幾許笑意,緩慢道:“王爺為何不去安王府探望,安王到底是您的堂侄,年紀尚幼卻遭受了如此波折,您作為長輩該去寬慰一二才對。”

襄王認真思索了這建議,覺出些難為情:“只是這麽多年,本王與安王素無交往,這冷不丁……”

祁昭笑了:“這皇家的親情本就是逢場作戲的多,就是那些來往親密的又有幾個是真心?王爺這一去,不是要您跟安王去敘叔侄情誼,而是要您給外面做出個樣子,您這個體恤關愛晚輩的叔叔,斷不會去行那些陰狠毒辣的暗殺。”末了,他靠在椅背上,緩慢道:“皇家處處是戲,誰演的真誰就占了上風。”

襄王覺得祁昭說得很是有道理,雖然恥於承認,但皇室裏還就是像他說的那麽回事。本來對於祈昭,他總是懷疑多過信任的。縱然祈氏父子關系疏離,他也不相信祈昭會在從龍之事上背其父而行。

長久以來,總是小心提防,防得就是被人家利用。但他防了這麽長時間,始終覺得自己是在枉做小人。祈昭為他出謀劃策,皆是上計,既不要他過分出頭,也不要他徹底龜縮,每一步都是當前局勢下最好的出路。

不由得傾心讚嘆:“從前只覺得祁侍郎智逾常人,如今覺出谙透人情之深竟不像你這個年紀該有的。”

自然不像。祁昭重生前已活到了快三十歲,且那十年浸淫於朝局的大風大浪中,幾乎是在刀剮劍刻中飛快地成長起來,所積攢的智謀遠非如今這個十七歲的祁昭所能參透的。

祁長陵深算,襄王卻看人透徹,兩人各有千秋,終是得小心應對與防範。

祁昭從袍袖中摸出幾張軟薄的宣紙,道:“過幾日便是陛下聖壽,讓桐小王爺寫一篇祝壽賦呈上去,這是陛下近來總反覆看的一些書目,我托太極殿的內侍謄抄了下來。寫出的文章合契聖意,總是沒有壞處的。”

襄王大悅,近來他總是苦惱在宮闈內安插的人手多游移於外宮,無法接近聖駕,更遑論送出來有用的消息,祁昭此舉正填補了他勢力的空白。連連道謝,又生出些猶豫,問:“思瀾,你為何要幫毓桐?你父親和靖王多年交情,幫助他不才是順理成章的嗎?”

祁昭神色冷了下來,“我方才說皇家親情是戲,其實但凡沾染上了權力,父子親人之間立場不同不是很尋常的嗎?在我的眼裏,靖王的那個兒子並非值得輔佐之人。”

襄王粗淺地捉摸了一下,付之一笑,不再言語。

襄王走後,祁昭便令關閉門扉,誰也不見,想要清清靜靜地修養一番。到了下午,李長風神神秘秘地跑進來,問:“公子,你讓人關大門做什麽?”

祁昭頜著眼皮,沒耐煩地說:“累,老子想歇歇不成?”

李長風點了點頭:“哦,那我讓蘭茵郡主回去了,就說祁侍郎累了,東西留下,人可以走……”

軟枕準確無誤地打在李長風的後腦勺上,祁昭鯉魚打挺般從榻上一躍而起,恨恨地點了點他。李長風會意,壞笑著說:“小的明白了,東西留下,人也得留下,我這就帶郡主進來。”

蘭茵推門進來時見祈昭吊著個胳膊,捂著嘴吭吭唧唧地咳嗽著,孱弱地靠著桌沿坐下,佝僂著背一副直不起來的樣子。

這麽長時間,她對祈昭的秉性有所了解,只暗自腹誹不過是傷在胳膊上了怎麽現在還咳嗽上了,咳嗽就咳嗽,眼珠滴溜溜轉得忒靈活,不時往她身上瞟,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。

於是,她看破不說破,情真意切地說:“思瀾,你這是怎麽了?才不過一天多沒見,怎麽虛弱成這個樣子?”

祈昭老牛拉破車一樣又吭吭咳嗽了好幾聲,嘆道:“唉,回來後便覺身體不適,可能是傷得太嚴重,牽動了內裏,讓蘭茵見笑了。”

蘭茵忍著笑,可惜地說:“那看來我來得不巧,不如我先回去吧,讓思瀾好好靜養。”

祈昭飛快地抓住蘭茵的手,眼風上挑,正觸到她眼底一抹溫婉狡黠的笑意。便豁然撤下了裝出來的腔調,挺直了脊背,一副月朗風清的樣子,輕輕咳了幾聲:“其實還好,沒那麽嚴重,我年輕,底子好,應該恢覆得快。”

蘭茵淺笑著點了點頭,正要跟他說些什麽,門吱呦一聲又被推開了,李長風從描著蘭花的綿紗後探出個頭,“公子,外面有情況。”

祈昭心裏恨透了這沒眼色的隨從,還外面有情況?外面情況他娘的多了去了,天塌下來能不能等蘭茵走了再說,非得撿這個時候往他跟前湊。

用眼梢瞥了瞥他,幾乎生出尖銳的鋒棱,不說讓他進也不說不進。還是蘭茵看不過去了,說:“還是讓他進來吧,說不準真有什麽重要的事。”

祈昭氣呼呼地朝他一招手,“有話快說,有……”看了看蘭茵,將後半句憋回去了。

“公子,我剛才去外面,聽說大人要給你定門親。”李長風將雙手交疊著放在身前,努力裝出一副沈痛的樣子,邊偷瞄著蘭茵,邊聲色俱全地繼續說:“對方是溧陽公主家的吳貴女,前幾天公子還去賀過她的及笄之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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